专家：从符合“国标”的塑胶跑道中检测出了有害物质

    6月17日下午，北京白云路小学的塑胶跑道终于被拆除，不少家长守在校门口等待拆除结束。
6月初，白云路小学开运动会，不少学生产生流鼻血、呕吐、过敏等症状，家长们怀疑跟有异味的塑胶跑道有关系，随即开始抗议，要求拆除。
    6月12日，西城区教委公布白云路小学塑胶跑道检测结果，符合“国标”，但因为异味存在，为了安全起见，将与家长商量全拆或者部分拆除。
    白云路小学爆发的事件只是这几年塑胶跑道涉毒的冰山一角，去年深圳爆发数十起涉毒塑胶跑道事件，成为全国的重灾区。
    深圳开始排查学校塑胶跑道，并委托深圳市建筑科学研究院查找跑道问题。研究院发现那些塑胶跑道虽然符合“国标”，但依然检测出有害物质。
    随即深圳市重新拟定塑胶跑道标准。今年5月，由深圳市建筑科学研究院牵头拟定的《合成材料运动场地面层质量控制标准》正式试行。该标准主编、深圳市建筑科学研究院工程师任俊，了解该标准区别于目前施行的“国标”之处，以及该标准是否能保证在不断有新物质添加进跑道的情况下规范到位。
    从符合“国标”的产品中检测出别的有害物质
    任俊表示：目前的“国标”是一个产品标准，对有害物质的限量有7项参数。但是我们通过对这些跑道的实验研究发现，这7项参数确实没有能力全面反映跑道里面的有害物质，所以仅仅从跑道参数符合“国标”就认为它是合格产品，这个说法是片面的。这个产品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能认为它合格或者可以用。
    这两年深圳也出现了很多起学校跑道涉毒事件，当地教委组织排查。任俊表示：“我们的实验是在跑道事件以后，教育局对这些是不熟悉的，他们希望我们来解释这些问题，我们建筑科学研究院也具备这方面能力。当时政府开了一个会，由教育局牵头来提出跑道质量问题和技术问题，教育局就委托我们来执行。有些认为有问题的产品送检来我们这里，这些产品肯定也是按照国家标准做的。我们当时成立了研究小组，参照国外一些经验、技术，探究为什么味道这么大。我们按照欧盟的标准增加了有害物质的参数后，发现确实有超标的。通过不断变化，我们拟定了《合成材料运动场面层质量控制标准》，今年已经颁布实施。标准的编制过程中，我们必然要按照相关的技术资料实验出结果，对一些其他的有害物质也要敲定，我们按照欧美的标准，将增加的有害物质作为集中研究要点，通过实测发现这些参数比重比较大。”
    那么，是不是说实验结果发现和目前的“国标”要求的有害物质参数有出入呢？
    任俊表示：“     这些学校的产品都是按照“国标”合格来做的，大家一脸茫然，学生、家长又不答应，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找到了其中的一些有害物质，而这些在“国标”里没有规定，比如一些多环芳烃、短链石蜡，这些物质是超标的。这些物质的存在是有害的，很多研究报告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当时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当下按照一个新标准做合格，会不会将来按照这个标准合格，但是产品还是有什么问题，这种情况是不能出现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们在新的标准里加了气味评定，这是通过不断讨论才最后定案的。如果某一个样品按照有害物质参数检验都合格，但是气味评定不符合要求，那这个产品也是不合格的。”
    新增气味评定做兜底防范
    这也是为什么家长们不认可检验结果“符合国标”的说法，他们认为塑胶跑道的味道很大。
    任俊：气味评定是我当时提出的兜底要求，从我们进行的实验来看，气味评定目前都在我们提出的参数范围内，还没有存在的矛盾。我之所以提出这个兜底防范，是因为化学成分千变万化，谁知道以后又有什么有害物质添加进去。无论增加了什么新的化学成分，只要气味很明显的话，气味评定肯定就通不过。
    凤凰资讯：如何进行气味评定，这可能是比较主观的？
    任俊：“虽然是感官评定，但是要有标准，这个标准是参照环境和食品检测标准，分成5级，1级是一点味都没有，大家闻都没有味；5级是有严重的味，熏得人非常不舒服，2级有轻微的味道，3级是有味道但不会让人不舒服，4级是味道强烈。这个感官评定是由检测机构的人员来做，涉及很多技术问题，不是随便谁都闻。但是专业机构的测定结果不能跟大众的有很大差异，不能家长、学生都觉得味挺重的，但是专业机构给出一个测评没问题的结果。
    几级是合格的？
    任俊：“1级、2级可以。既然是化学材料，做出来一点味儿都没有也不可能，但是这个味儿不会让人感觉不适。”
    这些气味有年限要求吗？比如几年后还是有味道怎么办？
    任俊：“对于有害物质来说，有一些是挥发性的，一般来说开始味道很浓但很快就消散了，或者过一段时间就消散了，这些挥发性物质新标准是有限制的，对这些不光有气味评定，还有VOC（挥发性有机化合物）检测。另外还有一些是比较难挥发的物质，这个味道是比较顽固的，现在我们看到很多球场几年了还是有味道，这种味道在新标准里也会有分类，如果说这些物质就不可能挥发，那就是不合格产品。”
    中标价格低于做成合格产品的价格
    学校塑胶跑道铺设的建设流程是什么样的？
    任俊：“学校提出跑道需求，教育局系统会下拨资金，招标然后确定供应商，再施工，最后建设。中间可能会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招标，招什么人来做呢，什么样的队伍具备做好这个工程的能力呢？我们发现这几年出现问题很多都是一些不知名说不清楚的企业，比如北京的都装修公司来做的。以前对于跑道的施工，还需要相关资质，但2015年，国家减少行政审批取消了体育用品设施的相关资质，没有资质的也可以做工程。我觉得资质管理不是关键，在深圳的新标准中，我们写了要有经验的施工单位，你过去做过什么工程。”
    还有一个现状是，这些中标的价格可能要低于跑道的成本价格。
    任俊：“肯定是低于他做成合格产品的价格，但他肯定是赚钱的。我知道几个中标单位，，中标价格在110块左右，这个价格肯定做不出合格产品。我知道江苏有地方甚至最低几十块钱在做，这必然是不合格产品。”
    早在2003年，有关塑胶跑道的讨论就比较热烈，当时有人提出TDI塑胶跑道会释放比较多的有毒气体，建议用MDI塑胶跑道。但十几年过去了，现在铺设的大多数还是TDI塑胶跑道。
    任俊对此表示：“欧洲国家有一些要求高的是不能用TDI这种材料的，准确叫游离TDI。TDI从材质上来说对于调节跑道软硬程度有一定好处，但为什么大家提出来不用它，因为它对施工工人也是不好的。MDI你所以没有普及开来是因为对于很多厂家来讲还存在技术难点。深圳的标准没有说停用TDI，但是明确游离TDI基本上是不能用的，这个对人体是有害的。”
    现在的“国标”当年是企业牵头拟定的，这会有什么问题吗？
    任俊：“企业牵头可能会让人觉得不公正，但是标准的拟定是一个很严谨的过程，后面还有专家审查，既然是作为“国标”批准的，我不认为它存在不公正的问题，毕竟是国家批准发布的。但是有时间效应，从2004年开始编到2011年，这段时间内接触到的物质不像现在看到的多，所以现在的“国标”会有缺失。我们国家的标准有工程建设标准，有产品标准。工程建设标准是指导一个项目从设计证明做，到用了哪些原材料，再到怎么施工，对这些一步步把关。跑道属于建设问题，应该用工程建设标准，但目前的“国标”是产品标准，不管前面是怎么建的，建好后按照这个标准检测。按照现在的标准建设，符合这个标准，但不能认为这个跑道是合格的。工程建设标准是从全过程控制，但产品标准是最后的形成结果。我们现在的工程建设都是现场叫一个工人过来，不像是工厂生产有严格的生产制度，而且工程建设现场配置的东西跟工厂管理差很多，这样如果不控制过程，想做一个合格的产品我觉得很难。现在深圳的标准是目前国内唯一的工程建设标准。我是搞标准为主的，我知道中国的整个标准体系是什么样的，很多标准都是在质检总局标准体系下的，唯独工程建设标准是从里面分出来归住建部管。”
    深圳新标准尚未明确主管单位，新的标准会不会流于形式？
    任俊：“这个可能是有争议的问题。可能各级政府到底谁来管（是不清晰的）。我理解，深圳出这个工程建设标准的时候建设主管部门也是犹豫的，这个标准由住建局进行发布，但是发布以后怎么执行标准可以说谁也没有说一句很明确的话，如果是建设系统管的项目，它会有一个监督程序，但是目前来说还没有纳入到质检这个体系。既然有这个标准出来，就有一个责任了。教育局和住建局会明确学校塑胶跑道如何招标，现场也必须要有监理和材料的检测。既然有标准出来了，再做不合格产品交不了差。”